5月的成都總是多云。穿越霧靄，一架從巴基斯坦卡拉奇飛來的包機抵達雙流國際機場。
當地時間2022年4月26日下午，巴基斯坦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班車在校內遭遇恐怖襲擊。車上的孔子學院中方院長黃桂平、公派教師丁沐舫、志愿者教師陳賽不幸遇難。
這架歸國的包機上，搭載著3位中方教師的骨灰。
“祖國把我們接回來了！”同機返回的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教師趙晶淚水潸然。
3000多公里外，巴基斯坦卡拉奇大學綠樹成蔭。3位國際中文教育者度過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地方，未竟的故事仍在傳揚。
一腔熱血，獻給國際中文教育
同事們常說，沒有黃院長，可能就沒有如今的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。
明年將滿60歲的黃桂平，是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的首任中方院長。2013年，四川師范大學與卡拉奇大學共建孔子學院，當時身為四川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院長的他，響應學校號召來到卡拉奇，從零開始創辦孔子學院。
“他曾多次告訴我，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的創建歷盡艱辛，能有今天的規模實屬不易。”黃桂平之子黃迪說，父親為孔子學院的建設與發展傾注了大量心血。
今年3月，黃桂平主動請纓，第二次出任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中方院長。
又一次踏上異國的土地，又一次奔赴熱愛的事業。這回，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里的志同道合之人，遠比黃桂平初創之時多。“90后”公派教師丁沐舫、“95后”志愿者教師陳賽便是其中的代表。
2017年，丁沐舫取得國際中文教育碩士學位。也是這一年，她創建了自己的個人公眾號，起名“漢語之花逐夢遠方”。
在公眾號首篇文章里，丁沐舫寫道：懷著漢語教師志愿者的理想信念及志愿精神，我們要努力推廣和傳播中國文化，志愿奉獻一己之力，做一名平凡而偉大的國際中文教育志愿者。
接下來的5年，丁沐舫前往泰國、印度尼西亞和巴基斯坦做國際中文教育志愿者教師，并于去年成為公派教師，身體力行成了那朵逐夢遠方的“漢語之花”。
為了讓教學更有效，丁沐舫每天堅持寫教學日志，總是鉆研各式各樣的教學法，常常在課后與學生們聊天嬉鬧。學生們說，最喜歡丁老師爽朗的笑聲。
年輕的陳賽去年才從四川師范大學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碩士畢業。那個火熱的夏天，她如愿以償來到卡拉奇孔子學院，成為疫情期間唯一外派到這里的國際中文教育志愿者教師。
今年5月，陳賽本可結束任期回到祖國，但她早早決定了留任。恐怖襲擊發生當天，她還在為第21屆“漢語橋”世界大學生中文比賽卡拉奇賽區預選賽的籌備工作而忙碌。追求完美的她總對同事說，多給她一些時間，她會做得更好……
一片深情，結緣巴基斯坦
“我們走在小區的路上，每每遇到巴基斯坦的小孩子們，他們便熱情地跑過來，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，重復著問候：‘你好！你好！你好！’我想這大概也是中巴友好關系的表現之一吧，是交流的渴望，是溫暖的人情。”
丁沐舫在2020年的一篇公眾號文章中這樣記敘道。那時她剛來巴基斯坦不久。
山海難隔所愛。正是兩國之間溫暖的人情，牽絆著孔子學院的中方教師們。
卸任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首任中方院長后，黃桂平回到四川師范大學，任職國際交流合作處，仍致力于促進中外文化交流、中巴教育合作。
在同事們眼中，黃桂平課上得好，為人也特別謙和，從沒見他發過脾氣。
學校遴選新一任中方院長，黃桂平卻罕見地強硬了一回，“我去吧，我最熟悉情況！”他毅然決定帶著妻子一同前往巴基斯坦。
“我想在退休前再去看看，力所能及地為孔院做點事，畢竟自己親手創立，退休后再想去就難了。”面對前來勸阻的老同學，黃桂平吐露心聲。
回到卡拉奇，他在孔子學院舉行的第七屆“巴基斯坦日”中文演講比賽上動情地說：“卡拉奇是我的第二故鄉，我將繼續推動孔院發展，將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建設得更加美好。”
抱著同樣的想法，丁沐舫、陳賽，還有許許多多熱愛國際中文教育的年輕人來到孔子學院，教書育人、傳播文化、結下友誼……直到那聲爆炸巨響傳來。
“學生邊哭邊滅火，但沒有成功……”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巴方院長穆罕默德·納西爾烏丁·汗含淚說，這是一場非常不幸的悲劇。
聽到會給班上的同學過生日，也會對調皮的學生嚴厲批評的陳老師走了，孔子學院的許多人哭了。巴基斯坦學生范文曾感慨：“陳賽是我的老師，她非常年輕，我想她才二十出頭，我們學生里有很多人都比她年長。她讓我覺得孔子學院不僅是一個學習中文的地方，還是一個認識了解中國和中國人的好地方。”
一份銘記，續寫友誼篇章
5月17日上午，綿綿細雨中，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恐襲遇難中方教師追思會在四川師范大學舉行。
悼念臺上方懸掛著黃桂平、丁沐舫、陳賽3位遇難者的遺像，兩側擺放著教育部、四川省人民政府、中國國際中文教育基金會、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、四川省委省政府相關部門敬獻的花環。
這一路山高水長，是祖國的關懷陪伴他們落葉歸根——
恐怖襲擊發生后，外交部、教育部和中國駐巴使領館在第一時間啟動應急機制，要求巴方全力做好傷員救治和善后工作，對此次襲擊事件進行徹查，嚴懲兇手。同時采取更有力措施，全力保障在巴中方人員、機構和項目安全，確保類似事件不再發生。
4月26日當晚，巴基斯坦總理夏巴茲赴中國駐巴使館吊唁，代表巴政府和人民向中方遇難者表示最深切的哀悼。27日，巴新任外長比拉瓦爾宣誓就任后沒有去辦公室，而是直接前往中國駐巴使館吊唁遇難教師，并對傷者和遇難者家屬表示最誠摯的慰問。
5月12日、5月14日，中國駐巴基斯坦使館、駐卡拉奇總領館和巴基斯坦外交部分別在伊斯蘭堡、卡拉奇舉行了追思會。追思會上，各方對此次恐襲事件表示強烈譴責和極大憤慨，對3位中方教師不幸遇難致以沉痛哀悼，對遇難教師家屬表示深切慰問。
5月22日發布的中國和巴基斯坦聯合聲明中，再次強烈譴責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恐怖襲擊事件。巴方重申將加快查案追兇并予嚴懲。巴方向中方通報了為保障所有在巴中國人員、項目、機構安全所作的努力。中方贊賞巴方承諾保障中國人員安全。
雙方表示，決不允許任何勢力破壞中巴“鐵桿”友誼。
為告慰英靈，中國國際中文教育基金會追授黃桂平同志為“孔子學院優秀院長”；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追授黃桂平、丁沐舫兩位同志“優秀國家公派出國教師”榮譽稱號，追授陳賽同志“優秀國際中文教育志愿者”榮譽稱號，追授3位同志“國際中文教育楷模”榮譽稱號。
一腔熱血勤珍重，灑去猶能化碧濤。
他們身后，卡拉奇大學孔子學院已成為巴基斯坦規模最大的孔子學院，有注冊學生6000余人，5個校外教學點。學院開辦了巴基斯坦第一個中文專業本科聯合培養項目，在培養本土漢語教師、促進中巴人文交流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。
巴基斯坦伊斯蘭堡孔子學院中方院長張偉說，3名遇難同胞是和我們一起奉獻在海外艱苦地區的好同行、好同事，他們的逝去令在巴孔子學院教師同感悲痛。“我們將繼承同胞遺志，繼續貫徹孔子學院和平、友誼、多元的文化交流理念，為促進中巴民心相通、加深兩國人民友誼作出更大貢獻。”
來源：新華社
記者：徐壯
編輯：王文源
